粉红色的则是火腿肠,盛在碧玉色的方碗里,在配上一层葱沫,根本是诱惑。
被粥和青菜的香味吸引着抬头,但真正让她挪不开目光的却反而是色彩的搭配。江果不禁哺哺地开口:“过分,养猪的食物如果都这么好,天天当猪就好了!”
“什么?”杨歌擦擦手走过来,脱掉围裙,拿走她手里的书,“开饭。
“没有。”江果不与他对视,小口小口地扒着粥人口,过了片刻才抬头一笑,“吃完散步好不好?
忽然搁在玻璃桌子上的手机又响起信息声,江果皱着眉头拈着看,却愕然笑出声。
“明晚七点三月兔亭静悄悄。”是那个神秘示爱的号码。
“接头暗号?”杨歌不自觉地伸出手抚着江果眉心的川字,这个女人为什么一想事情就爱皱眉头,好像平白老了几岁的模样?
“不是暗号。” 江果有点怪异地低下头喝粥,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全部齐全。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他。
骄傲矜持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正常交往之外,又用这样的手段表示对自己的爱慕?是因为自身的尊严,不容许他在没有把握下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吗?
好傻……一瞬间很想笑,又忽然有种不能明确判断含义的情绪从内心中升起。江果的沉默让杨歌也不由得怀疑地看着对方,“怎么回事?
“没什么。”江果偏着头,像着审视一样,又看了看那行字,才接着一个“好”字发了出去,听得滴的一声,她才微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这是韩睿的邀请。”
这样的开口是希望自己做出什么回应,还是希望自己什么回应也不要做出?杨歌没有办法判断这个刹那间江果的心思,他用柔和散淡的一个微笑回应了江果的目光……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love.xs8.et☆☆☆love.xs8.et☆☆☆
晚餐过后是散步,在江果住处到杨歌驻地,两个人肩并肩地走路。因为并不是大路的缘故,路灯稀稀疏疏,路上时不时冒个小坑小凹,还有碎碎的石头一路都是,稍微一脚,就满地滚起来。
路旁忽然有树遮住灯光,短短十米的距离,一刹那全是黑暗,杨歌下意识地牵住江果的手,轻道:“小心。
这样的温柔呵护是不可能让内心没有一点感触的,但是……
才要想些什么,在黑暗中又踢上了一块石头, “唉哟” 叫了一声,江果三跳两跳地跑到灯光下看着自己的鞋,然后松口气,“还好还好。”新新的靴子刚上脚,如果踢脱了皮,就不好意思再穿着出席某些场合了。
杨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与六年前一样,江果走路还是爱乱踢。只是记忆中的女子,踢过之后,会狠狠地再踢一次,然后放声大笑,而六年后的她,却是一副痛惜的神情……毕竟,已不是当年。
“为什么看我?”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江果发问,而后淡笑,“在诧异我那么在意鞋子?”
“没的事。”杨歌毫不犹豫地予以否认,“爱惜物品是好习惯,我只是在考虑要怎样才能更好地向你学习。
“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江果侧过脸看他,散散地铺了一背的发被风吹起遮住脸,神态柔和而又悠远,“只是我却已不同。
“有什么不同?”
“那么,不同有什么关系吗?呵!果果,不要胡思乱想,六年前的你,六年后的你,都是我爱的那个人。
“可以问一件事吗?”
“……好。
“当时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
手依然牵着,为什么忽然会有僵硬的感觉?柔和而悠远的神态忽然改换成冷漠和尖锐,江果抽手,“这很重要吗?为什么你也有探人隐私的癖好?”感怀换成恼怒,他说不在意,却分明还把这些藏在心里!
杨歌叹气,他的脸色温柔,语气却很坚定:“我想说的是——当时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们一起处理。还是在我和周浔之间,我是比较不能够信任的那一个?”
“不是这个原因。”江果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但为什么你现在会想起问这个?”
“我不想骗你……”杨歌轻轻摇头,温柔的神色看上去却仿佛有一点忧伤的感觉,“其实是已经知道事实。想知道的,只是你心里的想法。”
“哪有什么事实。” 江果忽然用很硬地声音开口,冷笑地道:“不要帮我想理由,把我想成爱慕虚荣的女子就好。”
“真是这样吗?”杨歌重新握住她的手,神色忽然温暖起来,“虽然我并不支持你当时的做法,但如果那样的牺牲叫莋爱慕虚荣,我相信二十四孝中会增添这个词语。”
“所以我现在的问题是……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呢?”杨歌安静地看着她,轻轻用唇触着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唇,然后把她拥人怀中,“或者,我想问——现在能不能给我和你站在一起的权利?”
☆☆☆love.xs8.et☆☆☆love.xs8.et☆☆☆
站在一起吗?江果有瞬间沉默,脸上出现的神情却是几天前说着“我爱你”时候的苍白和虚弱以及淡淡的疲惫。她用双手掩着脸轻轻叹气了一声,低声道:“先回家好吗?”
返回的路上,两人是沉默的,来时的和谐因为江果的回避而消失,直到在进楼梯口前碰上了一对中年夫妇,江果才率先开口。
“这是周浔的爸爸妈妈,这是杨歌。”江果为彼此介绍道,猜测着对方的来意,却并不发问,只带着大家进了门,并且泡好了茶水,才用目光询问。
“果果,这次你一定要帮忙了。”在江果的目光中开口,周浔父亲的神色很憔悴,眼睛里泛着血丝,像是几天没睡的样子,“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再不还钱,他们就要把我们的房子拿去抵债。’”
“可是我也没有钱啊!爸爸,你也知道,周浔去了后,除了这房子,我什么也没要,而这房子的贷款我还没还清。眼下除了存折上几千元的工资,我根本没有别的收人,怎么帮忙呢?”少了几天前的锐气,江果微微扯着笑回答。
“你把房子卖了不就有了吗?反正房子也是周浔买的。”周母忍不住开口道,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像不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一样,“你就那么忘恩负义?难道要看着我们的房子被拿走才肯甘心吗?”
“不是忘恩负义。”江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着下唇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如果卖了房子我怎么办?但你们如果要住过来,我没有意见。”虽然与周浔的父母并没有常规之外的感情,但因为对周浔有一份复杂心情的关系,在与二老的相处模式中,只要对方不过分,她一向是忍让的。
“你”
周母气呼呼地一掌挥过,却被眼明手快的杨歌一把抓住,“伯母,有话好好说。” 因为立场有些暧昧,杨歌也不好怎样开口,只在这时才出手阻止对方的袭击。
“我怎么说哟……”直接坐下,周浔的母亲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人家是看着我们死也不肯帮手啊。周浔啊……你死得怎么这么早啊!”
“果果,我相信你是个明理的人。当年你家有困难,周浔都肯帮忙,为什么周家有困难,你却不肯?”周爸爸终于再次开口,他的语气比妻子要平稳许多,却分明带出寒意与威胁,“就算卖了房子你也不会没有地方住,是不是?我们家,或者上次见的那个韩先生,这位杨先生,相信都很乐意。”
“没有办法。” 江果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 “爸爸,请你注意你的说话,我和那位韩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 周母忽然大声咆哮,“江果——你个小婊子!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把你的一切都抖出来?”
“抖什么?”江果轻轻地道。她的表情很奇怪,眼睛亮得可怕,而嘴角却在微微地翘——极度的平静中,她忽然一字一句地喝道:“想说什么你就说!”这样的污蔑、这样的猜疑,从嫁入周家开始,她已经忍受了太多。而如今,终于要到爆发的边缘。
“果果,别激动。”杨歌从来没有看见过江果这样的表情,然而抓住江果的手被狠狠地摔开。
愤怒的女子连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但语气却是尖锐的,犹如玻璃与金属的合呜,“你说啊——说啊!”
一切的顾忌在此刻都忘记,刹那间心底已没有空间在乎周母所说的任何事。她与周家父母的关系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今晚到了碎断的瞬间。
“说你跟xx、xxx勾三搭四吗?还是说你和x大眉来眼去?或者说你和人跳舞三更半夜不回家?江果,别以为周浔死了,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一切都还有人告诉我!”周母冷笑,“杨先生,你以为这个女人有多好?烂货一个而已,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过床,要不然,你以为她会做什么业务!”
“啪!”这一次是江果站起出手,她低下头冷视着对方道:“滚出去!”
“你——”周母捂着脸一边嚎陶大哭一边准备反击,但是手却被丈夫抓住。
周爸爸强抑着怒火开口:“江果,希望你再认真考虑。否则,再出现了什么,不要怪我们……”
“滚出去!”
不想再次强调,江果拉开门,门外的路灯早已经熄灭,此时又重新亮起。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杨歌忽然叹气地开口:“实在有些过分。但是——你真的不打算帮忙吗?”
江果平静地看着对方,眼神是像冬天里户外的金属,“为什么我要帮忙?如果把我和周浔的关系看成亲情爱情,那么在周浔去世后他们为什么那样对待我?如果把我和周浔的关系看成是交易,那交易完成后,他们又有什么权利让我为他们出钱?”
忽然眼泪无法克制,从病后消瘦的脸上大滴大滴地落下,江果咬着唇无声哽咽。
“果果!”杨歌叫道,他心慌意乱地按着江果的肩,像是要过渡自己的温暖,急急地开口,“果果,你不要哭。”
江果伸手把他推开,泪水后的神色淡淡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应该偿还这笔钱?”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杨歌的脸,却连微翘的嘴角都体现出虚弱和哀伤,“是因为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欠了周浔吗?付出与得到彼此两清,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看法?”
“果果!”杨歌握着她的手叫,“不要把自己说得像商品。”
“商品?”江果笑得连眼泪都滚滚地流,她反拉住杨歌的手,按住自己的胸膛,神色很温柔,“杨歌,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有!六年前说过无数次。说着‘我爱你’的美丽神情现在在心里还很清晰,我不可能忘记。”杨歌低声道,有预感告诉他有事即将发生,然而却无法阻止和拒绝。
“是的,我爱你。”江果看着他开口,语气却像极了自言自语,“无论六年前、六年后,你都有本事让我毫无保留地爱上你。但是——杨歌,你爱的,只是六年前的我吧?”
为什么会忽然有情怯的感觉?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各种反驳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却整理不出完整的句子。
“果果——”忽然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江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