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刚要开口,就已经听见江果的逼问:“说!昨天晚上有没有趁机吃我豆腐?”
“绝对没有。”杨歌指天发誓,看着江果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有很戏剧性的感觉,忍不住开口:“不过现在很后悔昨晚没下手。”
“你想死了你! ’江果爆怒后低头继续吃饭,并不看杨歌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又抬头,看着对方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我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像没有带上任何情绪一样,但杨歌却清晰地察觉到她美丽的脸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黯淡的感觉,连眼睛里的光都遥远了起来,嘴角微微地抽着,轻轻地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谢什么呢?杨歌也示出无奈,将刚才的玩笑收到心底,一个一个收着桌上的碗碟,说话也似自言自语:“谢我什么?真是谢我没有下手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江果站起来,转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杨歌,不过,在谢你之后,我还是要说抱歉。”她微微合上眼又睁开,很轻很淡地挑了挑唇,像是一个虚无的笑,“我们之间,在六年前就已经结束。这中间没有误会,没有情变,更没有三流言情里的女配角的胡搅蛮缠,一切是很自然地发生,顺势而成,是不是?”
“哦。”一下子捕捉不到她的潜台词,杨歌将碗筷放人水池后转身看她,“你想说什么呢?”气度沉稳,不动如峰,浅浅的笑在脸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危险得让江果犹豫了数秒才再开口。
“我是说…”
“说什么?果果,你在和谁说话?” 外表温柔贤淑的蓝珊舞站在门日,从她的角度往下,只能与江果彼此互看,只见此君手指上串着一圈钥匙晃啊晃,眼睛笑得弯成一条线,实在有点狐狸的样子。
“蓝蓝?”江果的脸“刷”地变色,目光向四处扫射,低声喝道:“杨歌,你先躲到储藏室去好吗?”连连跺脚,心想这蓝珊舞早不来晚不来,怎么 偏偏这时候出现?若是看到自己与杨歌一起吃早餐, 那就有嘴都说不清。
“这个……有没有什么报酬?”杨歌不紧不慢地讲条件,浑然不顾已经急得要跳脚的江果。
“什么都应允你。只要不要给蓝珊舞这个八婆看到,否则我死定了。”将杨歌塞进厨房一侧的储藏室内,想那正在客厅之下的庞大空间,应该不会委屈了他。
关上门,江果现出最纯洁最可爱的微笑,“蓝蓝,你怎么来啦?”心想过些时间一定得把这个八婆手上的钥匙回收,免得自己偷鸡摸狗的时候给她看到。不过就不知道这家伙肯不肯交出就是了,毕竞她一直打的是帮自己照顾房子,照顾猫儿阿娇的旗号,而且在这个旗号下,做得还是不错。
“帮你送火车票。”蓝珊舞换好鞋子,然后从大门所在的中层走下来,笑盈盈开口,“喂,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你耳朵出毛病了!” 知道对这种女人不能太客气,以攻为守是最好的战斗方式,江果懒洋洋地往客厅上走,“哪天的?”
将车票弹到江果手中,蓝珊舞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说话:“我放假啦,昨天快累死了我。那么大冷的天,还叫我们把桌子椅子刷干净,真是过分。对了,车票是老历二十九晚上的,也就下星期二,东西准备好了吧。”
“啊……是啊是啊。呵呵。”强装着笑与蓝珊舞搭话,江果心神不定地听着储藏室内的动静,直到蓝珊舞一脸莫名的表情凑过来摸着自己的头时,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
身体一侧,避开对方的爪子,江果烦躁地开口道:“别烦了好不好。”语气不同于平日的玩笑,显得恼怒而认真起来。
那样厌烦的语气一出口,连江果自己也觉得惊异和惭愧,自己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对一直关心着自己的蓝珊舞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呢?气氛有些冷落,看着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自己的蓝珊舞,江果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蓝蓝。”江果轻声开口,“对不起啊!”
“笨蛋。” 蓝珊舞的沉默只是一瞬间,随后用粗鲁打断了彼此之间的尴尬,顺手把凑在一边的阿娇抓到腿上抚摩,“你最近情绪好像不太好?”
有没搞错,也就几天没见面,怎么就冒出这样的话?江果冲她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然后发问:“要什么?”
摆手拒绝,蓝珊舞直接切人正题:“昨天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有管鹏的舅舅,刚才打电话过后的时候,顺口说起了你,说你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很疯。
僵笑,江果一口水喝到一半被她这话呛得咳嗽起 来,她背过身去擦脸,然后又转回身,“多虑了,蓝蓝,我根本没事。”
“没事?”蓝珊舞不动声色,“那么,江果小姐,你可否解释一下,你身后那位男子是谁?还是我眼花了呢?”
“呃……”从楼梯处走上来的杨歌脸上很有点抱歉的样子,做了一个举手投降的样子开口道:“实在对不起,果果,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身高与储藏室高度的差距了。”
“果果!”蓝珊舞眨眨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江果,“可否介绍你身后的这位男士的身份来历、年龄身高,以及为什么要躲人储藏室的理由?”
寒!江果一个哆嗦没忍住,掉下满地鸡皮疙瘩, “你又不是不认识!”把心一横,她索性拍拍手笑, “这位先生姓杨名歌,现在在h城d局市场部工作。具体的年龄身高,如果蓝蓝你有兴趣知道,我觉得你们可以私下交流一二,不必在我面前哦。”
声音越说越小,原因是看见蓝珊舞笑得愈发灿烂的脸。江果一脸无奈地停止了自己的狡辩,对于这个了解自己不下于她本人的蓝珊舞来说,再多的言辞都可以让她轻易拨开,到达最底层的真实吧。
“你好。”杨歌蕴着温和的笑伸出手,很有种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我是六年前的失败者,如今卷土重来的。蓝老师,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江果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惊讶,在她看来,杨歌与韩睿都应该是会在感情未确定之前掩饰住自己行动的那种人,以免没有成功,反而遭遇嘲笑,自然,韩睿最近的犯花痴不在此列。她前南地开日:“杨歌……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坦白。”
蓝珊舞恍然大悟,“杨歌,就是原来的那个兵哥哥啊!还是很帅!” 她将脸偏向江果,微笑,“果果,怪不得你要我拒绝韩睿,原来是杨歌回来了。这样可好了……,当年本来就是……”
“蓝蓝!”江果猛然尖锐地叫起来,像是怕来不及阻上蓝珊舞话的急切。看着蓝珊舞和杨歌两人一脸的奇异,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定了定神才说:“别胡说。杨歌只是玩笑而已,是不是,杨歌?”
她的目光很奇怪,如同空山静水,杨歌与她对视着,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拒绝那样的神情,就像是六年一样,无论哪一个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但他知道,现在不能附和,于是他将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蓝珊舞,像故意要漠视身边人的要求一样,很认真地开口:“绝对不是玩笑。”
“这个……” 江果干笑,慢慢缩到蓝珊舞的身后,“蓝蓝,我现在知道不撞南山头不回这句话是为谁而设了?”
“谁?”杨歌依旧彬彬有礼,温柔的神态足可以去当宾馆大堂里的小红帽。
江果只能郁闷在心里,然后硬着头皮微笑着从守护神的身后走出来,“我也只是玩笑而已。” 她微微翘起唇角,眨了眨眼,貌似温柔体贴地笑开,“你们可能也有六年没见了吧?先聊,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是不是不这样抽身,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忽然觉得自己的克制已经到了顶点,江果转过身,用优雅好看的步子慢慢从客厅踱到底层的厨房。她拿起叫壶,盛上水,放在液化气灶上,然后“咔” 地扭开。她笑着探出头,“我把门关上哦,免得气呛上去,难闻!”
关上玻璃门,江果忽然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瓷砖上,忽然觉得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从心里冒起,像是有一团火憋在心里烧,要把胸腔里的一切烧空烧干,才可以结束。
清醒的原因是因为叫壶水开的哨声,江果定了定神,把头从墙壁上抬起来,用手抹了抹瓷砖上那一片雾状的痕迹,然后很迅速地将火熄灭,冲泡咖啡。
“有没有觉得这房子有什么改变?”是蓝珊舞的声音。
江果端着咖啡上楼,脸上有着修饰好的微笑,盈盈可亲,蓝珊舞的话听在她的耳中,进行了很明确的判断——蓝蓝知道这个杨歌不是第一次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再深想些什么,就听见杨歌开口。
‘那个巨幅婚纱不见了。”
“当!”忽然的异样声音,让杨歌与蓝珊舞同时往来源处看去。
一脸苍白的女人,捧着个已经半倾的托盘,咖啡淌了一地。她低声开口:“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个?”
第七章
从来没有发觉一个人可以如此苍白,让人感觉到几乎就要碎裂的透明——杨歌心中淡如水的情绪忽然有了汹涌的感觉。这时候应该走过去、搂着她的肩,然后用坚定而平和的目光看着对方才比较适合吧。然而此时此刻,杨歌只是站起身,将手中的水杯放在玻璃几上,凝视了江果数秒,说了声告辞。接着,打开门,走到屋子外边去。
顺着楼梯往下走,在出口前停住,因为忽然发现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珠,银蓝色的小车靠在房子前边的篮球场边上,很安静。
“杨歌!”蓝珊舞站在阳台上叫,她不能明白对方这刻的表现,现在应该是趁机接近果果的最好时机,为什么这个人就这样挥挥手离开?“笨蛋!” 因为怕大声的叫喊被江果听到,她用无声的唇语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拉开车门,忽然觉得有异样的光从身后发出,杨歌不动声色地坐进车了,然后才从单面玻璃往外看,却见韩睿站在另一幢楼前,一边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挑着,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样的目光包含着什么意思?敌意或者是探索?杨歌没有兴趣寻求。有一种烦躁在进入车子的瞬间攫取了他的心神,明明是因为正面的情感因素,才会在刚才离开有些失态的江果。骄傲如她,如果在情感动荡的时刻让旁人接近,那想必是不愿意的,因此,杨歌做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君子行为,而现在在为这样的君子行动而感到后悔。
手机忽然响起,杨歌简单地“喂”了一声接起电话,是公司同事关于工作上的询问,于是暂时把心里的事先搁在一边,进行无聊但却必需的对话。
“叩、叩。”有人在敲击车顶,杨歌伸手扭开边座的门,淡淡开口:“进来吧。”
“请你把窗户打开好吧?烟味太浓了,空调开再大也没用。”不客气地发号施令,蓝珊舞率先伸手按下控制窗户升降电钮,“我不能明白你的反应。既然拜托我帮忙追求果果,就请认真一点。”忽然眼神很古怪起来,“莫非你在吃醋?”
“吃醋?”杨歌笑,他的笑在唇上展得并不开,只是微微地有一点翘,看上去很收敛和平和,“没有意义的事我不会做。”
“你是认为安慰果果是无意义的?”蓝珊舞不悦地步步紧逼,拿手敲着玻璃。
“安慰果果有你就够了。”杨歌心平气和地回答她,那种烦躁大概在僵硬的公事处理中已经消散了,所以自己此刻才能用这样的情绪面对眼前进行责难的女子 把cd盒子从对方的手中拿回,“我不想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