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言之也松一口气。
语欢小声道:“你还真怕他呢?”言之道:“而公懒得和你说。”语欢正想逗他几句,桌子底下却有人轻轻握住自己的手,雷打般一颤,
看著坐在自己左边的鸣见,拿了筷子指菜:“吃饭吃饭,不用客气,不用给我面子啊。”
鸣见给语欢夹了一块葫芦鸡,自己埋头默默吃。
赏渊弯眼一笑,更像只雪狐狸:“别人正主儿都没说什麽,哥就好好吃吧。”语欢当耳边风:“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嫣烟只手撑著下
颚,狐疑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鸣见笑著摇摇头。语欢看看鸣见,笑道:“没啊,为何有此一问?”嫣烟道:“你们俩真的很含蓄。”语欢道:“是嘛?哈哈。”鸣见又
扔了一块锅子进语欢的碗,当没听到,继续吃。语欢把鱼块吃进去,笑道:“这月亮真圆。”赏渊道:“哥,我们这看不到月亮。”
语欢紧握住鸣见的手,一口咬下锅子。
不一会儿,语欢告假出恭。刚出酒楼,就看到一条白光闪过。语欢心下一紧,跃上楼房。看见一人正站在离他极远的地方,仿佛从云间落
下。
孤月下,那人身形极美,回眸一瞬,倾倒众生:“今天是中秋。”语欢微微一愣,问道:“你这段时间过得怎麽样?”那人没有说话。语
欢道:“为什麽不杀鸣见?”
乌云挡住了皎月,那人白衣如同暮春的流云,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夜空:“复语欢,你只是你。”语欢完全没弄懂他的意思,往前迈一步,
却听那人道:“不要过来。”语欢站住:“我们何时能再见面?下个月,城隍庙?”
许久,那人才慢慢走到房檐,声音仿佛化不开的冰雪:“以後我再不会去那里。”
语欢笑道:“那有时间的时候,总该一聚。”
那人轻轻抬首,看著云间月色:“蹙入青绮门,当歌共衔杯。衔杯映歌扇,似月云中见……”话到此处,回头道:“就此别过。”
语欢曾形容千落乃是天上神仙,他朝将乘风踏月,飘然而去。
神仙到底是神仙,离场方式都不同。他空手而来,再空手而去,没留下什麽,更没带走什麽。语欢摇摇脑袋,跃下房门,回了明珠楼。大
家聊聊耍耍,直至深夜方散。
语欢玩得兴奋,醉得不省人事,还靠在鸣见身上哼道:“鸣见,鸣见……鸣见不要走……”鸣见抱住他,轻声道:“没走呢。”语欢道:
“蹙入青绮门,当歌共衔杯。衔杯映歌扇,似月云中见……这後面的内容,你知道吗?”鸣见沈吟片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首诗我曾经
很喜欢。不过,我不告诉你。”
鸣见的随从远得几乎看不到,两人歪歪扭扭倒在路边,衣服头发缠在一处。
语欢轻轻靠在他身上,含含糊糊道:“鸣见,好多年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啊,人活著究竟有什麽意思?读书,出仕,娶妻,生子
,养子,人老,养老,老死,入土……这麽折腾来折腾去,一辈子完了,还是什麽也没带来,什麽也没带去……”
鸣见拍拍他的背,眼中充满怜惜:“怎麽突然说起这麽丧气的话了?”语欢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我还没说完呢!”鸣见笑笑:“是。你
继续说。”语欢道:“可是,现在不这麽觉得了。因为,嗝……因为我有……”讲到这,忽然转个话题道:“你个混帐东西,一天就忙朝政,
都不理我。我要回杭州,我要纳小妾……”鸣见敛声道:“不准。”
语欢道:“那你补偿我。”
“以後不忙太晚。”
“还有。”
“以後我的奏折分一半给你批。”
“还有。”
“这个月一忙完,我们回杭州。”
“还有。”
“回杭州不带任何和朝廷有关的东西。”
“还有。”
“天天去你房间。”
“还有。”
“由你选在上在下。”
“还有。”
“语欢,这天怪凉的,回去再说好不好?再说了,你喝成这样,怎麽……”
“不好!你来!”
语欢的手摸摸摸,一直摸到鸣见的嘴唇,柔软,嫩滑,身子一撑,吻上去,就像春季的绵绵细雨。鸣见忙把外套脱了,垫在语欢身下,回
头看了看那几个随从。随从们整齐转身。
之後传来奇怪的声音,或许是人的,或许是人靠著门的,他们都当没听到。
後来,鸣见背著语欢回去,语欢一会儿舔舔鸣见的耳朵,一会儿在他身上乱摸。摸得鸣见几欲把他摁在地上再来一次。好歹算忍住。然後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著奇怪的话,穿过东街西师,绕过旮旮旯旯,流连在难得宁静的长安香街中。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漂亮的小黄挂著丑丑的小白,两人一起走过迷雾杭州,烟雨西湖,看著满天的纸鸢,唱著动听的歌——
全文完——
书籍名称:天籁纸鸢 作者:天籁纸鸢